朕早前就知道,谢镜愚做事滴水不漏。这次要造假,他也做得很是逼真——先是很稳,而后手一晃,赶紧纠正;隔不多久再一晃,再纠正;最后竹矢偏离壶口时,众人一片惋惜声,他自己也似乎很惋惜的样子……这演戏功夫,实在了得。要不是朕比以前更了解他,绝对看不出他是故意的。毕竟他已经扔了二十个来回,远超普通人的优秀。确实,要朕来二十个可谓简单;只不过,谢镜愚为了替朕挡酒宁愿只扔这个数,朕难道会让他的苦心付诸流水吗?看着重新移到面前的黑漆投壶,朕凝心静气,拈起一根竹矢。“一、二、三……”“二十二、二十三……”“五十二、五十三……”“九十二、九十三……”刚开始,有人小声地数数;朕越丢越多,数的人也越来越多;等到最后,数数声已经完全盖过了竹矢入壶的声响,简直像恨不得自己就是掌控竹矢的人。“一百一十七!一百一十七啊!”“陛下的手法可谓是真正的出神入化!”“陛下英明,臣等拍马也及不上!”谢镜愚二话不说,就把三杯酒喝了。雍至见他如此爽快,震惊之余还不忘调侃:“谢相即便输了,也输得很高兴啊?”“臣输了,然而陛下赢了。两厢比较,自然还是陛下之事更重要。”这个人……朕心中微动,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得雍蒙道:“陛下的投壶功夫才是真正的炉火纯青,臣甘拜下风,愿自罚三杯以敬陛下。”没等谁阻止,雍蒙的三杯酒就下了肚。他如此爽快,自又是一片叫好声。朕就在这种叫好声里生了点疑虑。怎么感觉朕这个四哥在和朕唱对台戏呢?还是和谢镜愚有关的对台戏?作者有话要说:雍蒙:你俩太过分了,不就是三杯酒吗?陛下&谢相:谁让你先挑衅朕陛下╮( ̄▽ ̄")╭左右冬歇,闲来无事,朕回宫后便命人暗中查访了一番。但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雍蒙风流蕴藉、人见人爱,朕从没听过他的什么不是。他唯一的爱好,就如雍桓所说,素来爱与客燕饮、讲论才艺。据说魏王府的寻常摆设品味都高雅至极,引得诸位宾客流连不去。可能像朕一样对此没有兴趣的人才是少数。风花雪月之事,听着很是文雅渊博,实则如同空中楼阁一般。不能变作国富民强的功夫,朕自是懒得花。如此说来,阿姊说朕清心寡欲实在有失偏颇。朕不是没有想要的东西,而是只想要某些特定的东西而已。比如说四海升平,再比如说……朕又想到谢镜愚。谢氏的家学渊源世人皆知,如今就剩他一个,雍蒙千方百计想要结交实属正常。但谢镜愚避他如猛虎,雍蒙无从下手,说不好还会来找朕。那种古怪感觉又浮现在朕心头。雍蒙客气,谢镜愚也跟着客气;谢镜愚喝了那三杯酒,雍蒙也自罚三杯……朕说不出里头哪里不对,但就是觉得古怪。难不成雍蒙只是犯了收集癖?全天下的文人墨客都卖他面子,奈何作为鸿儒之后的谢镜愚偏不,雍蒙便和他杠上了?总不能是雍蒙看上谢镜愚了吧?不早不晚的,偏在这个时候?而且也从没听说朕的四哥对男人有兴趣……魏王妃和她女儿几乎没人注意,但也不是不存在啊?朕思来想去,还是一头雾水。看来还是找机会问问谢镜愚罢……年后谢镜愚便要正式调任尚书丞,故而别人闲暇,他还要预先拜访尚书右仆射王若钧以及六部尚书。十二月正是官员互相走动的好时机,朕不愿意横插其中。但皇帝想在正月的一大堆节日到来前私底下见见现任中书令兼未来的尚书丞,办法还是有的——赐除夕宴。元日乃一年之始,按例举行大朝会。外地官吏要拜表入贺,共议时令政事;边境诸族酋豪也纷纷入朝共庆,隆重程度更甚冬至。赴早朝时点亮的灯火都能把兴京城照亮,阵容浩大可见一斑。至于朕要做的,就是给诸位近臣一个恩典,让他们除夕便进宫通宵饮宴,第二日随朕一同去上朝。前三年朕几乎没赐过宴,今年本就该补回来。唯一的问题是,朕依旧得叫上包括雍蒙在内的诸位亲王;但若是顺利,问题会变成突破口也不一定。朕向来不惧在两难局面中做出选择,甚至还有些巴不得。尽早发现总比养虎为患好,不是么?除夕很快就到了。因为过年,宫女内侍们比平时忙得多。彻底扫除,准备宴饮,敬神除傩……夜里下过一场薄雪,因着人来人往,还没彻底天亮就被踩没了。朕无事可做,便让刘瑾在庭前梅树下设好桌案,上置笔墨纸砚,朕自临帖。宫中所藏名家真迹甚众,朕随手挑了份名气最大的。不过,对朕而言,要紧的不是字多好看,而是全神贯注。等刘瑾提醒该用午膳时,朕已将兰亭帖临了十数遍,额上微微发汗。刘瑾生怕朕着凉,坚持得先换中衣。然而,在他为朕系上玉钩的时候,朕仿佛看见了另一人的影子,还有那个仿佛极其满意的笑容。给朕挂个玉佩而已,他到底高兴什么?朕忍不住纳闷。刘瑾给朕整理好衣物,而后上下看了看,突然有点发怔。“陛下近日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是吗?朕没忍住摸了摸脸侧。“你能看出来?”刘瑾闻言,立即变得小心谨慎。“老奴不敢妄测圣意,老奴只愿陛下心想事成。”这么快就被吓住了,朕的君威有这么重?“没事,朕随口一问。”朕颇为无趣地摆手,又想到一件事,“今日赴宴的诸位爱卿什么时辰进宫?”“回陛下,按惯例在未时和申时之间。”刘瑾赶忙道,“您午后还可稍作休憩。”要通宵守岁,确实得先补足觉。朕又问了问烟火爆竹之类的安排,便用膳安置了。这一觉甚是神清气爽。申时一刻,朕换好冕服,自承庆殿去两仪殿。诸臣都到了,同样身着最正式的朝服,恭谨地垂手立在大殿两侧。虽说朕醉翁之意不在酒,但除夕赐宴,感谢诸位今年的辛苦工作、还望明年再接再厉之类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最后,朕按惯例祝了众人健康长寿,再喝一杯柏叶酒,便轮到他们说客套话了。朕素来不喜长篇大论,故而诸臣也学了乖,控制自己的祝词不要太长。即便如此,殿上数十人,轮一圈下来也要半个多时辰。朕实在有点不耐烦,但不好表现在脸上,只能挨个儿打量底下。绝大多数人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毕竟被赐宴是一种无上荣宠。剩下的个别人,倒也不是不笑,只是好似心不在焉——比如说谢镜愚。他坐在那儿,看着不动如钟,眼皮却在微微颤着,像在极力压抑什么。比如说雍蒙。便是盘坐也不能掩盖他的潇洒风姿;更别提他还拈着一杯酒,要喝不喝的模样,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直往对面扫。——没错,他对面就是谢镜愚。朕觉得这真是越来越古怪了。雍蒙这么明目张胆地盯人,谢镜愚不可能不发现,便故意垂着眼睛装没看见。避免对视确实是规避尴尬的好办法,但雍蒙此举为何?就在朕犯嘀咕的时候,雍蒙突然回转视线,落到朕身上,继而一笑,遥遥举杯。如果雍蒙是个女人,这个笑容绝对称得上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然而他是男人,还是朕四哥,所以朕镇定地回以举杯,表示朕看见了。但在心里,朕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厉害——雍蒙明知道他这样做会引起朕的怀疑,但他还是要做……他到底想干什么?到目前为止,此事不仅无解,还愈发扑朔迷离,以致于朕觉得宴席上的山珍海味都不那么可口了。宴至中途,朕找了个借口退席,径直到边上千秋殿的南阁里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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