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是,昆仑山竟接连几天下起了雨。
按理来说,这样的神山上,任何天象都与凡间隔绝。
夜色如墨,黑暗中藏着一只巨大的凶兽,准备将笼罩中的一切吞噬。暴雨和狂风成了末日之前的狂欢。
风窈和风潜鳞二人正围着火炉对着桌子饮酒,越是寒冷和黑暗,按照蛇类的本性,更会眷恋温暖和舒适。
她不胜酒力,双颊早已泛起一阵红晕,酒精的作用让她怀念起曾经没有顾虑的日子。
和风潜鳞一样特殊,风窈天生双头,只是另一个头颅不知为何,先天就不曾有什么生气,如同挂着一副死尸。
凡间出生的她并没有获得风潜鳞在神族的待遇,而是被视作不祥之兆的怪胎。
她是幸运的,在数十个蛇蛋中率先看见目睹了阳光。不幸的是,她的兄弟姐妹却因此丧命。破壳的血腥味很快引来了一群豺狼,其他幼蛇只是刚露出脑袋,就被一口吞下,而她则躲在石缝中幸免于难。
天生怪相以及招致的杀身之祸,让凡间的蛇族更加将她视为一切灾祸的源泉。
自然界的生存极为残酷,弱肉强食让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成了酷刑,那些苟延残喘几百年参悟大道的同类更是少之又少。被逐出蛇族后,缺少庇佑让她的日子更加提心吊胆,她并没有指望得道飞仙,哪怕只是简单得享受明日的阳光,已经是奢侈。
好在极高的悟性让她在百岁时便已修成了人首蛇身的模样。
浑浊的世道下,这样的潜质意味着招来灭顶之灾。百年修为的内丹对于世人而言,已是能起死回生的妙药,对于修道之人同样是不可多得的补品,极高的价值让越来越多的捕蛇者和捉妖人对她趋之若鹜。
那年,她被捕蛇人围攻,这本就是她的百年命劫,即便渡不过去,也是情有可原。那些人手持钢叉,用硫磺和点燃的柴火将她逼到一处山洞,只等她受不住将她擒获。
无数生灵死于人类之手,这让她的心里除了仇恨再也容不下任何,即便是死,她也要困兽犹斗,殊死一搏。
她不知道的是,一切都是一场阴谋,只有主动伤人的妖蛇,才会让这些人有了下手的理由。
雄黄酒,飞蜈丹,蛇类天生的克星打得她如同丧家之犬,眼看着为首的捉妖人面露贪婪的笑容,她知道自己毫无生还的希望,不出几个时辰,她的皮将化作二胡的呜咽,肉则被挂于集市,百年道行毁于一旦任凭凡人大快朵颐。而她的内丹和眼球,也会被人视为大补之物,苦炼百年,最终落入他人手中。
即将倒下之前,一个飞刃挡下了落下的斩妖之剑。
那股感觉不止同类的气息,还有一种源于上古恐惧的威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风潜鳞挡在了身前。
他的身上已中了几支毒箭,体质虚弱,却不敢停下逃亡的脚步,只可惜毒箭让他昏了头,竟然慌不择路往山上逃去。
放火烧山!为首的捕蛇人喊道,咱们巡抚的老爹正等着靠她的内丹续命呢,要是放跑了她,小心掉你们的脑袋!
他被风潜鳞抱在怀里,已没了反抗的力气,被安置在一处山洞。“等我回来”,他撂下最后一句话,随即冲了出去,反方向引开那群亡命之徒。
打斗和脱险的过程,她早已记不清了,只记得哥哥将她带回了昆仑山,摸着她的头:“有我在,没有人会敢欺负你,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是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概念,也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风窈,作为风潜鳞的妹妹,风姓无疑代表着被神族的接受和认可,而窈则因为风潜鳞从书上看得的一个形容词“窈窕淑女”,当然,这是不懂感情的他为数不多的几次浪漫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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