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爹爹说,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对,爹爹跟丫头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有什么事咱们一起面对。”“那么现在爹爹问丫头,去宫中见惠贵妃,丫头怕吗?”宋默听了摇了摇头,坚定的说道:“有爹爹在宋默不怕。”“这才是爹爹的好闺女,纵使她惠贵妃再怎么权势涛天,只要是我晋阳王想护住的人,我都不会让她如愿”晋阳王说完将宋默递给陈叔,独自上马。他坐在马上,眉宇轩昂,不管是多么艰难的处境,他依旧朗朗而笑。他对着宋默伸出手,豪阔的说道:“丫头,来跟着爹爹,看看这九重宫阙,谁有本事能拦住我们父女二人。”宋默看着晋阳王,看着他目中的笑意和笃定让他整个人像是长空之鹰,翱翔九天之上,击碎万里层云。多年之后,长大的宋默一直想,是不是正是因为儿时记忆里这句话,让晋阳王在她心中成了这世上最可靠的男儿。夜宴晋阳王幼时便跟着父兄生活在军营,那时候他爹爹对他讲,一个好男儿就应当有千里走单骑的洒脱和孤勇。在他十七岁之前他也一直这样认为。可是现在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着锦衣,怀里窝着一个温温软软雏鸟般的小孩子,走在这大周皇城道中,看着这看似尊敬实则监视他的阎党宫娥。才愈加清醒,身为男儿,不仅仅只是独行千里,而更多的是承诺与责任。他既然担了宋默这个责任,任是谁来劝他亦或是谁来逼他,他都不会卸下。除非他死。宋默从他怀里抬头,纵使这样晋阳王骑马有诸多不便,他也不愿她独自坐了马车,遇到任何不测,便心里更是感激。“丫头,咱们到了,扶好了。”晋阳王看着那朱红色的宫门,心中略有些感慨,他下马之后,亲自将宋默抱下。从这道门始,他能做的绝不假借旁人之手。“丫头,可给爹爹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别糊涂。”晋阳王向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是这才进了第一道宫门,就连番嘱咐宋默。宋默自是明白。晋阳王牵着宋默的手走在宫道中,一大一小,彼此依靠的背影,在这四四方方的天空下,在这周遭的富贵风景里,却让人不由得心生向往。鼓乐声中,夜宴开场。“今日家宴贺惠贵妃诞辰,你们也不必拘着自个,怎么便宜怎么来。”当今圣上已过五旬,仍端正坐在金色九龙纹的龙座上,没有丝毫老态。他额阔眉楚,目如点漆,虽有几分帝王的威严,却更像是一风流倜傥的文人雅士。即便是圣上如此说,临下却没有一个人照做。“祝娘娘千秋。”众人齐贺一声,纷纷落坐。宋默本应当是跟着公主郡主坐在一席,但是晋阳王恐她贪嘴吃了她吃不该吃的脏东西,硬是无视了周遭鄙夷的目光将她携在身边。“珏郡主何在?”高台之上的惠贵妃,身穿正红色的鹤纹緙丝衣裙,头戴点翠的凤冠,悬着两只累丝金凤步摇,娥眉淡扫,凤眼微挑,额间花钿一点红,樱桃素口别样娇。乐曲声停,虽众人目光各异,阙都怀了看戏之心。“在。”宋默答。“上前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惠贵妃说。晋阳王起身,想要与宋默同去。宋默却拽了晋阳王额袖子对着他摇了摇头,小声说道:“爹爹别动,免得先被那老婆子挑了错处去。”“爹爹你要相信宋默。”宋默拍了拍晋阳王宽大的手背,起身迈着小小的坚定步子向前走。她走到圣上与惠贵妃面前,欠身行礼,说道:“皇爷爷安,惠贵妃安。”惠贵妃看着宋默系着大红色的披风,说道:“若是本宫没记错,默儿还在热孝。”“惠贵妃记性甚好。”宋默一边说一边将披风解了,递给宫女,披风之下穿的却是一身象牙白的蝉纹衣裙,让她整个人看上素雅高洁,娇而不蛮。“父母之孝宋默不敢忘,但是今日是惠贵妃的好日子,宋默若是一身素服则是对惠贵妃的不敬。宋默愚笨,只得穿了素衣身披红袍,一则不至于失仪于娘娘,二则可全宋默的孝心。”说完宋默又行一礼,拜了惠贵妃。惠贵妃眉头一横,原以为时个好对付的小丫头,却没想也是个伶齿俐牙的。“珏郡主既然说孝道,想来我也有一事想求一求陛下。”“爱妃请说。”“近来我宫中冷清缺个可人疼的孩子热闹,而珏郡主养在外姓也不妥,不如让珏郡主养在我膝下?”惠贵妃说道这里撒娇似的朝着圣上笑了一声,说道:“我也算是这孩子的祖母,还能亏待了她不成?”“默儿,你说呢?”“宋默不肯。”宋默跪在地上并未起身,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在每个人的耳里。“宋默的祖母是王皇后,是皇爷爷的妻子,而惠贵妃是妃是皇爷爷的妾,平民百姓家的妻妾尚有分别何况皇家?”“大周人人皆知妾所出之子且不能唤母为母,所谓天纲有常,妻妾有别,宋默要是首肯便是于礼不合,有失孝道。”宋默直言不讳,语惊众客。惠贵妃更是恼羞成怒,大怒道:“晋阳王,看你教的好女儿!”听了这话,宋默却是起身站起说:“惠贵妃,你是我皇爷爷的妃子就应当恪守妇道,看你今日的穿着打扮都出离了你应有的品阶直比皇后之尊,你这样言行无态才是丢了你父母之面!”宋默这番话说的直戳心窝,大快人心。惠贵妃平日里的言行早已让一众官员皇室不满,只是碍于其受宠于陛下久矣,不敢言语。但事物皆有利弊,宋默的这番话也着实将她与晋阳王推到风口浪尖。众人纷纷向晋阳王投以同情的目光。养女如此,何其有幸,何其不幸。周遭的冷眼旁观在晋阳王眼里都不过浮云而已。他虽不知道宋默为何宛如重生敢对惠贵妃直面发难,但是他信宋默不会故意将自己推到刀刃上。“陛下…”惠贵妃理了理云鬓,对着圣上哼叽道。“默儿。”圣上的神色安抚了惠贵妃,唤到宋默。“皇爷爷。”宋默对着圣上又行一礼,脖子低垂,那玉牌从衣领间滑出小半。圣上点头无意中扫到一眼,遂半眯了眼定眼一看。心下明白晋阳王真是把这孩子放到心尖便心安许多。“方才听默儿所言,看来默儿很喜欢读书。”圣上不问惠贵妃之事却眼其他。“是。”“告诉皇爷爷,最近可读了些什么书?”“默儿在读《论语》”宋默回。“《论语》,讲来听听。”“默儿在读《论语》里关于管仲的一段话。孔子说: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也。”圣上听了面有赞赏之意,因问道:“作何解?”“孔子说,若是没有管仲礼仪文化之守,那么现在的人就和蛮夷之地的人没有区别。孔子还说微管仲相恒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所以宋默以为,一个好君主要有好的臣子辅佐,坚守文化礼仪论理纲常,让子民世世代代能享其恩泽,这样帝王之业才能像宋默的衣衫上的蝉纹寓意一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圣上欣喜的看着宋默,这样的话这样的见解不应该是她这四五岁大的孩童所有。“是谁让你说这番话的?”圣上问:“是不是晋阳王?”宋默摇了摇头,说道:“康熙帝八岁临朝,怎么宋默也是皇室血脉却不能知道这些道理了?”“默儿这话说的好!不愧是我的孙女!”圣上不怒反喜。“圣上!”惠贵妃发现事情愈发的不对劲,开口提醒。“臣妾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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